没有人对我施压,仅仅只是置身这样的环境中,就有汹涌的羞愧在身体里翻腾。
这里似乎不允许一个无所事事的人存在。
55岁的我爸,不舍得内退,还是会早晨6点多起床,赶到乡镇上工作;跑出租的二叔,为了多一个长途单,中秋节不在家团圆;早早结婚的高中同学要守着家里的小店,照顾两个女儿,没时间参加聚餐;清晨热闹的早市,农人天没亮就从镇子上赶来;路边推小车卖小吃的摊贩,夜里11点还不舍得收摊……
大家,都活得好用力啊。
这种努力无关内卷,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习惯。
好像作为一个人类,天生就应当艰辛谋生。
在这块土地上,贫瘠的工作资源,让有班可上的人,珍惜赚钱机会,让小商小贩竭力野蛮生长。大家没有什么职场规划、不懂什么裸辞,全情投入生活之中,全然接纳着宿命。
而我,窘迫地直面生活的割裂。
在上海,生活漂浮在另一个维度。还会思考人生意义、未来发展等虚无缥缈的问题;环境容纳任何一种活法,也因这份自由而平添了茫然。活得缺少实感,像是一碰就碎的梦境。
回到小县城,一切都鲜活起来,伴随着生硬的残忍。人们活得足够真实了,但那是由汗水和忍耐熬成的。
在上海,一个没有工作的人是如此平常,无所事事地洒落青春,也带着梦幻的叛逆。
但在小县城,失业让我明明白白地羞愧。
不为生存努力,反而去质问生活更大的意义,显得如此的无理。
我是如此格格不入。
我的矫情是如此不堪一击。